曲阜寿丘：不应忽略的文化遗产

　　曲阜作为孔子家乡、首批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和全国优秀旅游城市，灿烂的文化和璀璨的历史遗迹让人惊叹和着迷。然而，当前快餐式的大众旅游模式使得部分游客步入“曲阜”旅游等于“三孔”旅游的误区，而颜庙、周公庙、寿丘、少昊陵等文化遗迹则往往被人遗忘和冷落。寿丘作为人文始祖黄帝出生地，就是群星中最为夺目的一颗。

　　中国上古文化的缩影

　　寿丘位于曲阜城东六里处的一块高地上，它曾以相传的黄帝出生地而著称。当然，曲阜寿丘所能给予传统文化爱好者及游客的信息绝不限于此。该区域内现存的还有被称为“东方金字塔”的“万石山”、少昊寝陵的云阳山以及舜“作什器于寿丘”的传说。即是说，儒家心目中的上古帝王：黄帝、少昊、舜，都曾与此处有着密切联系。

　　首先，寿丘是华夏民族“人文初祖”黄帝的出生地。《史记》对黄帝的记载相对简略，如《五帝本纪》中说：“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史记索隐》引皇甫谧说：“黄帝生于寿丘，长于姬水，因以为姓。居轩辕之丘，因以为名，又以为号。”而《史记正义》中说：“寿丘在鲁东门之北，今在兖州曲阜县东北六里。”此外，《史记?五帝本纪》中还有黄帝曾“封泰山，禅亭亭”的说法，唐代李泰主编的《括地志》对此注解说：“亭亭在兖州博城县西南三十里。”其实，这些都是在诠释黄帝的出生地寿丘，应为曲阜城东的寿丘。如有学者说：“《史记?封禅书》曾载伏羲、神农、炎帝、黄帝都封禅泰山，这说明他们是山东土著。‘否则，在原始血缘社会，其他地方的人绝不会跑到与自己不相干的山东来封禅。’”（王妍：《炎黄二帝发祥地之纷说》）

　　然而，由于传世文献中相关的记载并不清晰，在传统文化复兴尤其是争抢历史文化名人的今天，黄帝自然就被分割在与其相关的不同区域。在传世文献中，与黄帝有关系的区域主要有三处：一是拥有黄帝陵的陕西黄陵县，依据是司马迁的“黄帝崩，葬桥山”；二是今河南新郑，此地曾是有熊国的都城，至今在新郑市区北关仍有“轩辕丘”遗址，这与《史记?三代世表》中“黄帝，号有熊”的说法相一致；三是作为出生地的曲阜寿丘。其实，无论是葬地的黄陵县桥山，还是有熊国的都城新郑，与黄帝生于曲阜寿丘的说法都无实质性的冲突。正因“黄帝生于寿丘”，才会“自穷桑登帝位后”，将都城前往其氏族的根据地：曲阜。至少这表明黄帝与曲阜有着密切关系。

　　除黄帝出生地的传说外，寿丘遗址上还有被誉为“东方金字塔”的“万石山”，由于其久远的历史和特殊的意义，长期以来被视为寿丘的灵魂。此山始建于何时已不可考，现存为北宋真宗时期叠石重建，后又经过宋大中祥符五年（公元1012年）、宋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以及清乾隆三年（公元1148年）等多次重修。此山顶方11米，坡高15米，基阔28.5米。由于其形状酷似古代埃及的金字塔，被赋予“中国的金字塔”（吴济夫：《东方金字塔：少昊陵》）的称号。而“万石山”的出现应与北宋真宗皇帝崇尚道教密切相关，他曾自命为黄帝的再传，所修的“万石山”理应是纪念黄帝的产物。“万石山”上庙中的石像，应是当年“为火爆裂”（杨奂：《东游阙里记》）而成的白石像，这也为“万石山”是当时纪念黄帝的产物提供了旁证。

　　当然，认为“万石山”不是少昊陵墓，并非否定“少昊葬于云阳山”的记载。如《曲阜县志》中说：“少昊金天氏，姓己，名挚，黄帝挚子玄嚣也。”因其能“修太昊之法”，“以金德王天下”。少昊建都于穷桑，并以百鸟名官，后迁都曲阜。在位八十四年而崩，葬于云阳。据史料记载，云阳乃山名，在曲阜。现存“万石山”的北面不远处仍有一土丘，即传说中的云阳山。如《帝王世纪》中说：“少昊邑穷桑以登帝位，都曲阜，故或谓之穷桑帝。”此后，曲阜一带也逐渐成为少昊氏族活动的势力范围，这才有周初封鲁国于“少昊之墟”（《史记?鲁周公世家》）的说法。云阳山作为少昊的陵墓虽然有传说的成分，但正如有学者说：“传说虽然有它不科学的地方，但传说并不等于妄说，它包含着一定的真实性，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时人类的历史进程。”（徐志祥：《孔子和他故乡的名胜古迹》）

　　此外，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载，舜“曾耕于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尽管寿丘四周尚未发现确切的遗存供后人凭吊，但这一记载也表明寿丘应与舜有关。1978年在少昊陵陵院西侧约80米，深1.5米的地方发掘出的许多石斧、石铲、红陶鼎、钵等文物。经鉴定，它们均属于新石器时代大汶口文化时期的东西，这证明五千多年前此地已经有先民劳作生息的说法应是正确的。如郭克煜先生说：“舜在为帝之前，也是在今曲阜一带发迹的。”又说：“皋陶生于曲阜，当是少昊之后。”（郭克煜：《鲁国史》）总之，寿丘地界所存的云阳山、万石山以及在此地的上个世纪考古发掘，都表明此地与上古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可以用中国上古文化的缩影来形容。

　　剥开历史的迷雾

　　北宋之前，寿丘、少昊陵就已是中华民族象征性的标识。如果说明清时期此地被遗忘主要是与明洪武年间曲阜当地人的误报有关，那么，明清之后对寿丘的遗忘，不仅有自然的因素，更与此时将寿丘“万石山”变为“少昊陵”密不可分。这一改动意味着“人文始祖”的龙兴之地就无法落实，黄帝与寿丘、曲阜乃至山东的关系就缺少了象征性的建筑。这无疑是对曲阜旅游价值无形的降低，更是对曲阜古代文化深厚底蕴的一种降低。还原寿丘历史的本真，不仅是尊重历史，而且是更好利用固有资源，有效开发寿丘的重要前提。

　　自然灾害是导致寿丘被人遗忘的重要原因。直至北宋真宗年间，才使得沉封几千年的寿丘、少昊陵得到改观。北宋真宗在其诏书中说：“朕梦天尊命之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黄帝。黄帝生于寿丘，寿丘在曲阜。乃改曲阜为仙源县，徙治寿丘。”即他假托轩辕黄帝是其始祖，自己是黄帝再世。将县城迁往寿丘前的同时，还亲自率领群臣到曲阜，筹建黄帝的祀庙：景灵宫，内设供奉黄帝及其正妃嫘祖的神像。又据《重修景灵宫碑》记载：“帝建宫祠轩辕曰圣祖，又建太极宫祠其配曰圣母。约四年而宫成，总千三百二十楹，其崇宏壮丽无比。”（郭克煜：《寿丘与少昊陵》）只可惜于元宪宗元年（公元1251年）遭雷电火之焚，现在已无法复原，但是至今在“少昊陵”牌坊前仍可清晰地看出其宏阔的规模。

　　就目前曲阜寿丘现存的明清时期的建筑来看，这里无疑应是少昊氏的寝陵。然而，北宋真宗所建的黄帝出生地的标志“万石山”，何以变成现在大家所公认的少昊陵？这则使得前往寿丘的游客及传统文化爱好者倍感疑惑。其实，变动的依据见于《阙里志》卷二十一，它将元人杨奂所作《东游阙里记》中的“东北至亵丘，少昊葬所。寿陵，于宋时叠石而饰之”的“亵丘”、“寿陵”等字样去掉，而变成“东北少昊葬所，于宋时叠石而饰之”。

　　如此以来，宋代所建“万石山”就变更为少昊氏的寝陵。在加上明清时期不断地消除与寿丘相关的文物，如将宋代无字碑、元人《重建景灵公碑》坏掉，又增建了不少与少昊氏有关的设施。而“万石山”前所建的石坊、陵门、享殿、配殿等设施具有很强的迷惑性，乾隆御笔手书的“金德贻祥”匾额及龛内的“少昊金天氏神位”，更为恢复历史本真设置了根本性的障碍。

　　至此，“万石山”作为黄帝出生地标志的意蕴已鲜为后人所知。如郭克煜先生说：“由于明清两代对寿丘与少昊陵做了这么多的手脚，致使宋、元时代的寿丘变成了少昊陵。当年有关寿丘的古迹，一点也见不到了，甚至连传说中的寿丘位置也难以实指其处。”（郭克煜：《寿丘与少昊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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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寿丘同其他名胜古迹一道被打入了冷宫。在孔子思想成为众人瞩目的今天，它成为了曲阜“三孔”灵光照耀下的暗淡群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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