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山西坡|越过山丘，才发现有人等候

　　莫干山西坡|越过山丘，才发现有人等候

　　作者：倩容

　　从莫干山碧坞村到劳岭村的路上，车子在冰雪的路上小心翼翼滑行。山涧上厚厚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绿色的植被在大雪的覆盖下花白了头发。作为一个南方的孩子，在这样酷寒的冬日里，对寒冷的深刻触感和目睹大雪的兴奋让我记了好久。我恨不得躺在雪地里打几个滚，用手捂一个小雪球抛向远方。

　　车开到深山的一个村子里，小毛问我要不要吃烧饼。他说镇子里的杏林面店和胖阿姨的烧饼都是当地的好味道。他们常常去吃块烧饼或吃碗面，然后开车到不远的老虎潭水库散步，捡漂流木，坐在树荫下度过漫长的下午，然后回家。

　　▲西坡学民家

　　小毛是我即将要去的西坡山乡度假酒店的管家，第一次见面丝毫没有拘束感，亲切得就像他后来口中常提到的好朋友。我们就这样一路啃着刚烤好的烧饼，一路聊着天。他邀请我去他的梨园看看。推开咯吱作响的木栅栏，踩着盖满白雪的泥土走到园子里的小木屋跟前，小山坡上种满了梨树，干秃秃的枝桠养精蓄锐等待来年春天。远处墨绿的山脉起伏，隐隐看见被雪飘白的屋顶。

　　回得去的故乡

　　抵达西坡山乡学民家，已是下午。放下行李，忍不住要往山上跑，拨开被雪压弯的竹子，一直往山上走，雪地靴在雪地里变得很沉，深深浅浅开辟出一条小路来。常常觉得不管是多么短暂的旅行，就算是去头去尾，总能腾出一箩筐的新鲜事来，有无数的细节和启发，在飞行回来的途中，被脱水保存，在广州漫长的雨季，充分吸水发泡膨胀，变成新的感受。

　　从西坡往上走，是石颐寺水库。小毛捡起地上的小绒球告诉我是野板栗，没能赶上板栗成熟的季节，不然能上山捡上一簸箕的野板栗，煮上一锅香喷喷的板栗饭。我的童年也有过类似的画面，常常和小伙伴们去田里抓泥鳅，到河里钓小鱼，也有偷过番薯被喊家长，在地上垒个高高的土灶子，把泥土烧得火红火红的，把番薯丢进去，就连回味都忍不住咽口水。

　　▲石颐寺水库

　　雪后的莫干山并不萧条，阳光照得雪地里亮堂堂的。在水库边上等待日落太阳爬过山头，慢慢走回去。只是一个下午，忘记所有工作，把自己交给山乡，好久没能蹦蹦跳跳贴近大自然。这座高不过千仞的小小山头，一眼就能望过山顶，容不下太多人的梦想，可是又有多少经历了纷繁的城市生活的人厌倦了浮夸生活，回到山乡去。

　　这样的日子安安静静，时间缓慢流逝，竹林繁茂的山乡里，一年四季都有它的调子，采摘大自然馈赠的食物，总能煮出一桌朴素的佳肴。这里的人染一身山的气息，说话都开始有山风的味道，在莫干山的褶皱里守一方净土，把生活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就像《从前慢》里写的：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在山麓展望莫干山，群山绵亘，竹林连绵不绝，青瓦白墙组成的村落，和农田、河溪、水库、茶园一起，点缀在山坡上、山坳里，在大雪天里，遗世独立，像是浮华世间隐藏的一处桃花源。越来越多山里人离开村庄去了城市，也越来越多在城市里几度浮夸的人回到莫干山。

　　▲笋干炒扣肉

　　我们从结冰的水库一路往下走，回学民家稍作休息，然后去西坡餐厅吃饭。没赶上春寒料峭吃一口鲜脆的春笋，能吃上晒制好的笋干加上当地市场买回来的猪肉一起煮的菜也不枉此行，撒上少许葱花，那个美味啊！小毛说他们跑遍了莫干山的农场和市场，就为找寻最地道的本地食材，煮成最简单的好味道。

　　西坡，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那个放在客厅里的大果盘，推开学民家的门，就看到一大盘五颜六色的水果，忍不住往嘴里丢颗枣子，翻开桌上的书。在飘雪的日子里，在异乡温暖的小民宿里，小毛带来酒和零食，我们喝着小酒，聊着天。他说来西坡是一场意外的际遇，这种意外的际遇带给他很多意想不到的美好。在山里最好的日子，就是跟着四季变化，有更多停下来思考的时间，村里人老远看到你会笑着问：吃好饭了吗？所有的这些很朴素，很平凡。

　　4年前毕业的小毛，在豆瓣上看到西坡的招聘，刚毕业身无分文，手机被盗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坐了30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从山东烟台到湖州，从湖州到莫干山的西坡，他说他在很多场合都讲过这个煽情的片段，那天他站在西坡玉宝家路口的梨树下，西坡老板跟他说：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就这样他成为西坡第一个私人管家。他留在了西坡，一直到现在。在莫干山民宿圈说起小毛，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吧。

　　在莫干山的这几年小毛的生活最平凡不过，可是这种平凡又是多少人浮夸过后执意要追寻的返璞归真。小毛每天醒来，认真接待客人，休假的时候常常跟朋友去山林间漫步，山路不规则穿插，会经过村庄、竹林、老厂房、旧别墅、小溪，以及当地人们的生活圈，一路上采竹笋、摘草莓，碰上起雾的日子，连走路都像是过着神仙的日子。在大雪的冬天里，煮一碗羊肉面，再一起烤火喝一杯。生活并不需要切确的主题，平凡琐碎本来就是生活的重要部分。

　　你会一直待下去吗？

　　我问小毛：你会一直待下去吗？我想不止我一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小毛：当然。

　　而我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往往是想家想到不得了的时候。

　　可是转过头想一想，这里也是一个家呀。它恰恰弥补了我对家理解的另一部分，小时候跟着外婆长大的老家，田野被填了一大部分，钢筋水泥的房子建了一座又一座，已经回不去了。后来在城市里工作，同步了我生活的悲欢，承载了我在城市里的支离破碎的情感。在这里，我可以想象再回到乡村的生活，哪怕是一丝憧憬也好。

　　西坡的房子每一栋都是旧房子改造，客厅的工艺品摆设都是主人跑遍世界各地收集的宝贝，带着新的使命展示着朴素的手艺。壁炉里烧一炉火，噼里啪啦地响起木材的爆破声，这里就是你要的家的样子。要是愿意，你可以带上食材，交给客厅的阿姨，她总能给你做出一桌美味的家常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来了又来，因为这里一直有等你回家的人。

　　▲西坡山乡度假

　　早上起来的时候，推开窗看到竹林在阳光下晃动的斑驳影子，积雪依然没有融化，管家告诉我早餐准备好了。小毛给我带上一些西坡的伴手礼，他去上海，我去杭州。

　　▲小毛送的西坡伴手礼

　　我们在最后一分钟赶上动车，我们说着以后要再见。今年春天收到小毛的邮件，他说他已经搬去梨园了，我开始想象一大片梨花盛开的梨园，这个野男孩常常爬上顶上的平地俯瞰底下的一切，天气好的时候和朋友来一场慢宴会，停下了手中的事，聊天、喝酒，用食物和人情欢迎他一批又一批的好朋友。

　　小毛，你在山里待下去，不然下次去莫干山找谁喝酒聊天呢？你在，越过山丘，才有人等候！

　　小毛，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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