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印象】沱江泛舟，如梦凤凰

　　但凡喜爱文学的人，记忆的弦上，多半会记着一个叫凤凰的地方。因着一个人，因着一本书，因着书中飘浮在字里行间，那些清新淡雅的气息和丝丝浅浅的忧伤……很早，我便记住了这个有着美丽传说，有着淳朴民俗，有着动听歌谣，有着曼妙沱江和青青荇草的纯美世界。或许正如书名《边城》一样，每个人的心里也有一座边城，它既是内心的枷锁，也是心之向往。很多时候，想象的世界远比现实来得美丽，于是，凤凰便成了我心里一个遥远的梦想。

　　啼声婉转的黄莺、繁密的虫声、美丽的黄昏、如银的月色……沈从文先生以抒情优美的笔触，描绘了湘西特有的曼妙风情。也因此，湘西凤凰成了一块旅游热地，吸引着众多游人，前赴后继的来探寻沈先生笔下空灵清幽的边城。然而随着人气高涨，古城灯红酒绿的商业气息，早已改变了《边城》里人与自然相容相生、优美和谐的景象。这些年，关于凤凰旅游负面的报道太多，也因此喜欢旅行的我，一直不曾刻意的安排到凤凰，怕现实照进梦里，破坏了心目中那个梦一样的凤凰。即便如此，却一直在心里留存着一份期待，期待着有一天与它不期而遇，期待看到想象中渴望的恬静画面：茶峒、水边、白塔、人家、老人、女孩、黄狗。太阳升起，小船开渡，夕阳西沉，小船收渡，如山间溪水清流婉转，如天上白云轻飘悠然。终于，这份与凤凰不期而遇的期待在暑假长沙学习时，得以实现。

　　这次的湘西行非常匆忙，原本参加旅行团一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身在异乡，又没时间做攻略，为了省事和解决旅游旺季中吃、住、行的麻烦，和闺蜜一权衡，最后还是选择在长沙参加了旅行团。三天时间，走马观花的游完了黄龙洞、张家界、芙蓉镇和凤凰，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赶。在凤凰，也就一个晨昏的时间，仿佛做了一场梦，好在现实还来不及照进梦里，我便带着不舍和想念离开了。有时候，意犹未尽的感觉挺好的，记住美好，忘记糟糕，是我的强项。来过，足亦。

　　那一天，其实非常辛苦。早上游金鞭溪，中午看土司城，傍晚逛芙蓉镇，一路折腾，到达凤凰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等办好入住，闺蜜已经累得摊在床上，不想动弹，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望着窗外夜色阑珊里的凤凰，想着沈先生笔下梦一般的边城，瞬间又充满力量。来不及洗去一路风尘，拿上相机，忙着去完成和凤凰的不期而遇。

　　不得不说，凤凰的夜美极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千盏万盏梦幻的，倒映在沱江里。像洒落了一江的明珠，熠熠生辉。晚风拂过，小小的波澜此起彼伏，光影也随之荡漾，仿佛打碎的调色盒，将沱江染成五颜六色。虹桥上、桥拱里、台阶上，古塔外，忽明忽暗、忽红忽绿的灯光宛若舞娘变幻的舞步，在窗棂中穿梭，吊脚楼上跳跃，把凤凰之夜演绎的温馨而柔美、如梦如幻。

　　临近午夜，酒吧的喧嚣声已经小了下来。江面灯影摇曳，颇有些旧日秦淮的风情万千。游人还不少，想必他们也和我一样，被夜色里凤凰出尘卓然的清丽所吸引，舍不得离开。这样的夜，感觉像是凤凰涅槃重生的时刻。在这样的柔情夜色中，会觉得和凤凰的相遇，宛如一场人生的艳遇，在灯火阑珊的夜，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龙大叔说，我每次旅行的运气都不错，总能遇上艳阳天。一大早起来，清晨的阳光便已爬满窗棂，凭栏而眺，但见青黛的远山和凤凰古城，被温暖的日光披上了一层浅黄色的薄纱，甚为梦幻。待到梳洗完毕，准备沱江泛舟之时，阳光已经條然间又转变成灿灿的金黄，清澈的沱江水面闪烁着道道金波。

　　流光溢彩的沱江边，早起的游人，悠然的站在桥墩上，迎接第一道曙光。虽未见着，沈先生笔下浣衣女子嗒嗒的捶击声敲碎黎明宁静的情形。眼前却浮现一幅画面：摇橹的船翁乘一叶扁舟带着他的翠翠在晨风中踏歌。

　　沱江，像是凤凰的情愫，清清浅浅的水，从城边擦过，不紧不慢地流着，这水是有灵气的。坐上竹篷船，沿清如碧玉的沱江，顺水而下。波光水影中，一只只竹篷小船悄然驶过，好似青云出岫，霎时便感觉，小城变得灵动起来。听着艄公的号子，看着两岸百年历史的土家吊脚楼，欢喜的心情如涟漪般，在欸乃桨声中荡漾开来，一种远离尘世的感觉悠然而生。

　　穿过虹桥，一幅江南水乡的画卷便展现于眼前：万寿宫、万名塔、夺翠楼……

　　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沱江边上古色古香，包裹着深沉岁月的吊脚楼。古朴清雅、飞檐相勾，成排的依附于沱江两岸，半悬半依，仿佛托起了沉沉岁月。“悬空于河上的各式雕花窗上，都伸出竹竿晾晒五色衣物，像是无心的招摇，又像是含蓄的遮掩，让人揣想楼上人家的故事……”沈先生的文字很有画面感。

　　如果说回龙阁古街是古城街道的中轴，那么跨于江面的虹桥则是小城的心脏。

　　从虹桥向沱江下游望去，远处的山轮廓清晰，秀丽精致，青山白塔，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沱江上，更显其迤逦妖娆。换个方向，往上游望，看到的又是另一番让人惊叹的景象，泛舟沱江的感觉，有点象到了东方的威尼斯。

　　从心脏出发，可以进入一条小巷任意穿行，寻找那些古老建筑，古城的四座城楼以及红砂条石筑起的古城墙，都是流传几百年的明清遗存。喜欢这份恬淡，阳光的沐浴下，尘烟袅袅，日子，便有了烟火的味道。一切是那么自然和简单。

　　走过一家家商铺，各种小玩意：印染的花布、草编的玩偶、竹编的小筐、精致的刺绣、别具的银饰等让人目不暇接。

　　沈从文先生的故居藏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如果不注意，很难得找到，故居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简单，朴素。就是参观的人太多，除了招展的旅行团旗，就是攒动的人头。

　　看着墙上沈先生年轻时儒雅的照片，脑中莫名的浮现出沈先生写过的那句最打动我的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巷子墙上有点小资情调的标语，阳光下的青年旅社，恍惚让人想起丽江。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边城，关于边城，关于凤凰，似乎还有很多的话想讲，可是这一刻竟有些词穷。最后用一个美国学者写给沈先生的诗作为本篇游记的结束语。

　　我知道许多管船渡的老人

　　在迷人的渡口守望着河流

　　但是，我只知道一个翠翠

　　我也知道她永远等待我

　　在那丛山中奔流而下的小溪边上

　　在一个比游鱼出没还深的梦里

　　她永远等待

　　我过渡，就在边城边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翠翠把自己的一生交付于永无止境的等待，只因为她心中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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