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塔哥尼亚峡湾 浮出海面的水下王国

大洋之下到底有什么样的生物种群？它们如何改变着海洋世界？对我们人类又有何种意义？

带着这样的三个问题，我和摄影师苏尔文·曾柯（Solvin Zankl）近年来一直致力于探索海洋世界。这次，我们试图在巴塔哥尼亚的峡湾中找到答案。海洋研究者们将这个“峡湾迷宫”视为地球上最神秘也是最令人激动的沿海地区。海洋生物学家在这里会遇到他们认为不可能在这片海域见到的生物群体。在潜水的过程中，他们目睹了那些只生活在深海的物种。这些生命无不向我们证明，后者对海洋的了解有多么匮乏：不仅仅是广阔的海洋，还有沿海地区。

从1520年麦哲伦发现最南端的群岛、并且将其命名为“火地群岛”开始，就有无数冒险者、征服者和研究者沿着这条自大西洋向西的通道来到这个复杂的地区。他们想寻找印加文明留下的城市、探秘未知的港湾和山峰，或者更简单的理由：为了与世隔绝。

关于巴塔哥尼亚的神话在持续升温，这里被称作神秘的“极限边界”（äußerste Grenze）。几百年来，巴塔哥尼亚海域里真正的生物种群都被人类所忽视。直至1948年，才有一位瑞典航海探险家开始检测这片水域。上世纪70年代，一支名为“哈德逊”（Hudson）的加拿大研究队也加入了这个行列。研究者们在水下投入欲望和抓钩，然而结局却让人失望：他们的捕捞行动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结果。这些研究者没有想到，他们选择的是一片错误的海域和错误的仪器。

在背靠海湾边树林的怀奈研究站里，43岁的生物学家金特尔·福斯特拉需要面临两个紧迫的问题：第一，防止他5岁和3岁的孩子法比亚和菲奥娜把试验台上的猫鲨的眼睛抠出来当弹球玩；第二，和他的夫人弗李妮·豪斯曼、助手卡特琳·麦克康奈尔、乌尔里希·波尔什曼商讨周计划。

夫妻俩从不孤单，因为总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为了研究来到怀奈。因为这个研究站是这片偏远的地带唯一一个可以近距离研究藏在水下的礁石和岩壁的地方。

正是在水底，福斯特拉夫妇二人遇到了他们最惊人的发现：藏在水底深处那些闪闪发光的生物体。成千上万的海葵、珊瑚、贝类、海螺、鱼群将岩层作为它们的栖息地。它们形成了一个充满各种色彩的水下宫殿，拥有几百个触手的海鞭形成了宫殿中的大道，而筐蛇尾和蛇尾动物则是宫殿的守护者。

在这样一个由截然不同的地貌、天气、水体构成的万花筒中，你会看到无数由海洋生物多样性形成的美丽碎片。

我身上笨拙的潜水服，虽然可以让我的身体保持干燥，却限制了我身体的活动，让我只能像个宇航员一样肢体僵硬。在科矛峡湾入口处的里里华培岛（Isla de Lilihuapi）我试图跟随福斯特拉和麦克康奈尔一直潜入水底，却在黑暗中数次迷失方向，只能摸索前行——直到他们黄色的氧气瓶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

冰冷到不足10℃的河水刺痛着我的面颊，水底的强流在不断地拉拽着我的潜水镜。我不禁问自己：在巴塔哥尼亚潜水，这种疯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多么丰富的颜色和物种啊！福斯特拉继续向岩层深处大概20米、长着十几座珊瑚的地方摸索。这种只有在4000米的深海才能见到的深水叶片珊瑚的学名叫作Desmophyllum dianthus。眼前它们分布得如此密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些珊瑚表层那些闪着光的淡紫色和绿色从何而来？原来，是水底的微型水藻将珊瑚当作自己的栖息所，并赋予了珊瑚这样奇幻的颜色。这些原本应该来自黑暗、无藻环境深海的珊瑚，竟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峡湾之中，这是很多海洋专家都不敢想象的。

我们继续潜入水中，逐渐接近目标：一块30*30厘米的瓷砖，固定在岩壁的一侧。福斯特拉负责拍照：这是德国北部不莱梅港阿尔弗雷德·魏格纳学院（Alfred-Wegener-Institut）研究小组的一个项目，旨在研究巴塔哥尼亚地区Desmophyllum珊瑚的生长速度，以及这种珊瑚在珊瑚礁中所扮演的角色。而这块瓷砖就像是在珊瑚之中开辟出的一块空地。福斯特拉每隔两三个月会在这里拍下一张照片，而研究组成员可以根据图片判断，这些自由生长的珊瑚的发展走向。

虽然我们已经对Desmophyllum珊瑚有了这些了解，但是关于这种珊瑚其实还有大量未解之谜。这次我们发现，有数十个珊瑚虫已经在这片瓷砖上开始寻找自己的一席之地。它们一边成为瓷砖上的“新居民”，一边继续巩固着自己在岩壁上的领地。

里里华培岛上的岩层似乎可以揭示，为什么像Desmophyllum珊瑚这样的生物可以生活在巴塔哥尼亚的较浅水域之中：从某个程度上，峡湾中的环境和深海有着惊人的相似点——在群山的阴影下，只有稀疏的阳光可以投射在水面上，冬天这里更是连续几个月的阴暗；而夏天，雨水在日光照射下蒸发。此外，位于峡湾内的礁石可以受到水流和波浪的保护——就像是在深海之中一样。况且，这里和深海的距离并不遥远：仅仅在峡湾沿岸向西几公里的地方，正是深达3000米的南美板块边缘。深海的动物幼虫不需大费周章就可以被冲入巴塔哥尼亚的峡湾之中。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研究者的角度来讲，这里的峡湾是一个巨型实验室，为生物学家们提供了一个可以仔细并且长期观察像Desmophyllum珊瑚这样神奇物种的场所。

（图片：Solvin Zankl 作者: Lars Abromeit）

原标题：巴塔哥尼亚峡湾——浮出海面的水下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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